黄盅程,字垠淦,号凌梅楼主,祖籍南充市,客居成都市;现世界汉诗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作家网络作家、散文在线签约作家;曾任多家媒体记者。
人物简介
黄盅程,曾担任过四川南部垠淦商讯传媒中心总裁和商讯周刊编辑部总编;自由撰稿人。在世界汉诗、汉诗月报、中国青年、中国青年报、中国作家网、东方文学网、重庆晨报、农民日报、四川日报、华西都市报、成都商报、天府早报、嘉陵江杂志等发表作品千余件,有多篇作品获中国地市报好作品二等奖、四川新闻奖二等奖(政府系列)、四川省广播电视好新闻二等奖(政府系列)、南充市好新闻一等奖(政府系列);多篇文章入选中央文献出版社《我的祖国我的歌》和中国文联出版社《春潮》。其作品《父亲》收入《2009-2010世界汉诗年鉴》并荣获2010年中国诗书画大赛一等奖。辑集《垠淦作品》新诗卷、新词卷、散文卷、报告文学卷。
新诗
汨罗市,或许就是你最好的故居
(原诗刊载《世界汉诗》杂志)
那一把孤寂的剑柄,至今
还坠落在汨罗江里
独留一杆青竹
撑起楚国风雨
撑起两千年历史的涟漪
端午
以水鸟的姿势,把你的名字
高高衔起
愁肠,蜿蜒罗五百里
你怨楚国太小而壶中天长
酒中有山水旖旎
你《离骚》《天问》,《哀郢》《抽思》
《悲回风》,《忆往日》
所有的诗句预言你会水逝
或许就在昨夜
你行菏泽市,瘦马立岸
而今,浑浊的汨罗
果然遁去了你
酒入愁肠啊,七分酿成了月光
三分啸成横笛
挥袖一吹,就半个楚地
从汉北到江南
断壁残阳,一路猿鸣啼
野草丛生而香草凋零
群鸦聒噪而丹顶鹤孤立
但,怎杀得尽你一生傲气
啜饮清露,荷叶制成寿衣
谁还欣赏你的高洁
悲就悲在,把希冀结束
在自己洗脚的浊流里
樽中月影,还有江水沥沥
汨罗市或许就是你最好的故居
不必惊动大鹏
只消把剑鞘向半空一扔
贞风剑气半卷《怀沙》
接你回到楚辞去
父亲
(原诗刊载《2009-2010世界汉诗年鉴》,并获全国诗书画大赛一等奖)
裂开沟壑的苦皮,一如父亲
黝黑的脸,油沁沁的庄稼地
千万遍耕耘父亲的憨厚和耿直
大字不识一筐的父亲,天天在田野上
写诗歌,锄头和犁是翻飞的笔尖
汗水如涓涓的墨汁
在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
粮食,颗颗粒粒
都是金色的文字
嘉陵江水般蔚蓝的云彩
给父亲灵感,他蘸阳光写
蘸狂风写,蘸暴雨写
绿油油,金灿灿,白皑皑
一行又一行
如父亲出版的诗集
土地般厚重
父亲的诗集
大杜鹃能读,水牛能读
乡亲们更能读
读得最懂的人是母亲
对读不懂的人
父亲就大吼一声
“龟儿子,饿死你”
父亲喜爱粮食,就像诗人
喜爱自己的作品,可从未想过
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粮食上
想儿的时候,一袋闷烟细数满天星斗
半斤烧酒后放开话闸,话儿
就像嘉陵江水滔滔不绝
绝妙之处电闪雷鸣,只有
云彩能领会他语言的高度
父亲种出的粮食
把远在城里的儿孙,喂养得
水水灵灵
如今,江水早已洗白了父亲的傲骨
他瘦如一把矗立的锄头,又瘦如
一支精致的狼毫,宽大的额头上
涌起波涛千顷
父亲老了,常在院子里嚼五香蚕豆似的
嚼他年轻的绝句,他说
他只是嘉陵江的一条支流
是家乡的宝马河
仍可,煮自己为一壶好茶
温暖子子孙孙
《暴雨》
这是远离你的夏季
上天赐给我劈头盖脑的清醒
警示我,不要忘记
你春霖细腻的爱
你秋雨连绵的情
你冬雪孤洁的艳
《狂风》
惊风活扯
静招雷鸣,动惹闪电
又如何能在我心中绽放
一个轻盈的人名,彩蝶一样
连影子好难抓住
如你瞬间即逝
《夏夜》
黑,稠密蛙鼓,过滤风尘
我心底沉淀出鲜活的渔女
口念语千年不变,一如望夫石的守护
思念甜成蜜,坚守却痛得无药可救
远方的你,正渔女般陪着我
把夏夜书写成一首诗
《野史》
因雨而诗
唐风宋雨招来梁山县及时雨的猜忌
我想那个泥塑匠同学,可以
让泥土混出人样
他只需指缝夹捏,指尖轻抚
陷入泥潭的情愫便瞬间鲜活起来
宋江有了鼻嘴耳眼,它们同仇敌忾
筑起防御冷箭的城垣
水浒传野史。唯你孙二娘彪悍
从泥土中来,但最终又轮回为肉泥
我请教你怎样披妖斩怪不被暗算
也请教泥塑匠何以死里求生
让小人祸害千年,让我活出人样
徘徊在自己的黑暗里(组诗)
1.黑夜沦陷于中年
黑夜沦陷于中年,关押失眠的寒
婆娑的树影与人影一起近亲
抽屉里,记事本上的履历
一笔一笔掏空我
我无法阻止平平仄仄的夜雨
如诉如泣,控诉我
体内搁置的灵魂,以及
从贴身的温暖到感伤的浪漫
我知道。此生已无药可救
不如就此病入膏肓
就像此刻的星辰
入土为安于沉寂
2.眼睛揉进尘世的沙子
截一米阳光的鸟鸣,潜伏
我的伤痂。燃烧的花朵
各自带着哭腔
南瓜藤,绽开心事空空的嫩骨
一如悲苦木讷于心的风铃
嘹亮叮叮咚咚的泉水
而我的眼睛
因揉进太多尘世的沙子
干旱得流不出一滴清澈的泪
3.徘徊在自己的黑暗里
把阳光顶在头上,却让我失去了
自己的影子。唯有脚下的涟漪
将千姿百态的脸分解成千疮百孔
四分五裂的倒影,破碎了晴空
徘徊在自己的黑暗里,我即便
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上岸的方向
新词
赠王悟仙
石子架炉灶,火峰枕波涛。
瓢引嘉陵水,独品凌云霄。
注解:石子,石子岭;火峰,火峰山;嘉陵区,嘉陵江;凌云,凌云山。
文笔高耸入云端,鸟瞰楼群似画娟。
火峰凌云陵江阔,红岩飞舟送客船。
青山涌波如彩带,夕阳恰落两峰间。
愁情待引凌霄去,但看千挂远帆。
放眼红岩湖
一缕紫烟生火峰,三座虹桥横河东。
秋江水碧柳岸暖,云崖青竹贞节踵。
文笔秋兰娉婷立,惠志清心墨骨嵘。
堪笑年年成底事,垂钓乐学姜子牙。
赠《冬夜无寒》作者王友生
苦做励匙勤实学,乐步韵词淡浮名。
忙看沧海悟鸥起,闲卧青山品鸟吟。
壮志把酒融月色,豪情凌风倾水云。
雪月风花谁释汝?才情酒色古通今。
赠世界汉诗群
诗群太白聚,藏龙又卧虎。
心中无忌惮,侠肝逢直肚。
开口品菊色,狂言戏贪腐。
一韵千年雅,三诵万字珠。
散文
王家窝风情
趁假休,我应友人之邀,来到南部县双峰乡。由等候在乡政府的王家窝村小学教师王守其带路,向升钟水库淹没区的王家窝走去。
蜿蜒盘旋的山间小道,直通深不可测的山林。晨雾纱一般披上树梢,又水一样注满峡谷。远峰时隐时现,云雾中更显虚无缥缈。王守其是个健谈的人,时而指着石板路,说它是几百年前香客们的通道;时而扶起路边朽烂的木桩,讲这是当年红军驻扎的栈房。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王老师把我们带到一个悬崖上,指点着说,那就是王家窝了。这个村庄由三座大山组成,升钟水库修建后,它被淹没成三个孤岛,分别与盐亭县、剑阁县、阆中市三县(市)接壤。
我们徘徊在悬崖上,歪歪斜斜的松柏弥漫着陈年树叶浓郁的味儿。空山冷风,一阵紧似一阵;脚下,水库烟波浩,水气徐徐飘上来,升向蔚蓝的天穹。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王老师的家,这是由长方体石头砌成的屋子。屋里的家具全用松柏做成,没有装饰,也没有涂漆,拙朴自然。
王老师妻子热情地端出一簸箕核桃叫我们品尝。她的身边,偎依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小姑娘长得很清秀,刚洗过头,阳光下披在双肩的头发闪着亮光;深陷的眼睛荡漾着一汪溪水,令人联想到夕阳垂柳下的湖面,是静非静,是动非动;鼻子微微上翘,更显得活泼可爱。
“叔叔,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小姑娘怯怯地问。
“是呀,你去过城里吗?”我说。
“没有。王老师说等我考上了高中,就一定带我去城里看看。”
王老师夫妇告诉我们,这女孩子名字叫高蓓蓓。她6岁时丢了爹,8岁时走了娘,生活无依无靠。淳朴善良的村民收养了她,作为村小学教师的王守其自此供她读书。小蓓蓓天生聪颖、乖巧,统考成绩一直名列全乡前茅。
吃罢午饭,小蓓蓓打扮的格外漂亮,头上系着一块鲜红的野蝴蝶花。她给我们讲,这几年扶贫开发库区,水清了,山幽了,路直了,人勤了。鸟叫鱼游,人情更亲。她说:“我们班上有8个同学交不上学费,每学期都是县、乡民政部门解决的。隔山的同学读书要过两道河,来来去去都是王老师接送。下雨了,路好滑,他就背起同学上山下湾……”小蓓蓓声音有点颤抖,眼里含着泪花。
氤氤氲的水气从山脚弥漫上来,金黄金黄的夕阳落降下来。整个王家窝笼罩在一团橘黄色的温情中。
我们要踏上归程了。小蓓蓓急促地跑来,把装满核桃的包裹送到我们手里:“这是土特产,带上它吧。”
我们紧紧握住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空常来看看啊!——”走了很远,我们的身后还传来王老师夫妇的声音。
那声音,如库区的水一般,清清澈澈、绵绵长长、悠悠荡荡,蘸染着黏黏的人间温情。
感悟秋风
由于气压分布不均匀而使空气产生流动的现象,便是风。最神奇的物质,莫过于风了。风,无味、无形、无色,却叫果熟了、花开了、水皱了、云散了。
人生,有雨,也有风。人生的故事,若没有风来伴奏,将寂寞许多。
“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鱼肥”。八十年代的一个秋天,高考落榜的我,却全然没有兴致欣赏秋色美景。秋雨愁煞人,独坐心如捣。我首先感到的是风的力量。什么“父亲风风火活一辈子,儿子风中之烛败家子。”偌大的世界,唯有我心最累。风言风雨中,我好想去流浪、去远行,去青青河边享受风的哭泣,去高高的山巔聆听风的凄凉。
那些日子,我父亲老是惝着愁眉不展的脸,想必也是被风吹晕了头。都怪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没有靠上大学,完成他的心愿。母亲最心疼我,弄些好吃的端到我床头,掀开我紧紧捂着的被单,给我传递些许安慰。就这样,我缩在床角,有一个多月足不出户。秋风,透过破旧不堪的窗户吹过来,淡淡的,夹杂着柑橘属的香味。我敏感的心,阅读了日渐淡薄的人情,默诵了不胜炎凉的世态。
记得秋雨绵绵的一天,我仍然躺在床上,从半开的窗户向外望去。天空云层黯然,秋风肆意如打手,先于雨点呼啸而至。霎时间,田畴饱满的谷穗经不住狂风的扫荡,纷纷趴下一大片。而院坝边一棵纤细的小桃树,风雨中千百次俯身下去,又千百次站了起来,努力挺拔着自己的尊严。它的根须穿过坝沿的石缝,紧贴大地;用劲,忠实阅读着泥黄的岁月。我终于醒悟了:人,何尝不是一棵树?谁不经历一阵风?这风,能越过万水千山,注定要径直吹到你生命中来。
第二天清晨,风微微,云澹澹。天晴了。思绪万千的我,抖擞精神,迅捷来到家里开办的粉房,自告奋勇地担起了家里推粉养猪的担子。
一次,我随原升钟区双峰乡的同行来到王家窝,走村串户换凉粉。该村与剑阁县、阆中市、盐亭县三县交界,四面环水,一座巍峨的大山就是半块村庄。山上杂草足有人高,松柏足比水桶粗壮。肩挑沉重的凉粉担子,一脚踩在野草丛生的山路,蛇从脚背梭过,吓得我冷汗直冒、脊骨一阵酸麻。夜半时分,风从山梁处赶来,像虎啸,如狮吼,紧一声,慢一声,声声揪人心。恐惧中的我,想起屋外无遮无掩于旷野的草木和小动物们,心里不由涌起一阵阵悲怜:它们也惧怕吗?我推醒同铺而卧的同行,抖抖缩缩点亮蜡烛,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琴,吹响起来。《再向虎山行》的曲音,虽没有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却代表了我类似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怜悯。让我那可爱的植物们、小动物们感受像薄雾迷漫的亲慰,恰似当初我母亲轻掀被单,送来热气腾腾的菜什一样。
四季风,吹去了许多岁月。九十年代初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考取全省文化专职干部被录用了。1995年秋天,我被宣传部借调到报社任编辑、记者,前往南部县神坝镇采访退休党委书记黄明森。那天,黄明森坐在西河边的码头口岸,与我一起感悟瑟瑟秋风,一起感悟人生。
他说,人生百年,按二十五年为一个季节,也可分为四季。我现在不属春天,也不属夏天,而是秋天。人们说,秋天是成熟的季节,等待收获。我收获着恨与怨的苦果,也收获着情与爱的乐果。回眸过去,春风走得太快,春天里我懵懵懂懂,却从老百姓那里学到了诚实为人之道、忠厚待人之理,以致使我的人生经受住钱与色的风霜刀剑,能够栉风沐雨走了过来。夏天,有过梦圆的欢欣,有过梦碎的痛苦。风正帆悬,穿过惊涛骇浪,曾给老百姓做了许多事,但不免留下懊悔:尽管诚以待人,有时也有疏忽怠慢;想把工作搞好,方法又多简单浮躁;常忙于文山会海、应付上头,体恤下清更是欠缺,应该给予帮助和支持的未能完全尽到责任。时值秋天,欣逢盛世,一心想更为完善地替党和人民再做点事,却时不我待,退居二线。时近冬天,审视过去,倍感内疚。但过去的同事仍不弃我,依然友之,又使我时时如坐春风。
听罢老书记的感言,我激动了。是啊,人生何尝不逢风,春夏秋冬四季风。人生四季里,有时软风翦,有时雄风萧萧,有时长风浩浩,有时飓风荡荡。只要时时播洒忠诚、播种友爱,我们的人生就一定能风和日丽。
参考资料
黄盅程-中国作家网.中国作家网.2021-1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