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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双心河

《大双心河》(英语:Big Two-Hearted River)是美国作家欧内斯特·海明威创作的短篇小说,分为上下两部分,是海明威最早实践冰山理论的作品之一。

作品简介

文中没有悬念十足,扣人心弦的曲折情节,只是以平淡的语调讲述了主人公在大二心河河畔宿营及垂钓的过程。小说中亦没有纷繁复杂让人眼花缭乱的人物角色,尼克是故事中唯一的人物。尼克在战场中饱受创伤,试图依靠自然,在与自然的融合中找到慰藉,他沉醉在宁静迷人的自然美景中并逐渐找回了曾经的活力。然而这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并不是文中的主旋律,尼克在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同时也表现出了主宰自然的欲望。

创作背景

从19世纪中期起,一批美国人文学者受欧洲浪漫主义运动和查尔斯·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开始对工业化社会中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反思和批判,代表人物有爱德华兹、拉尔夫·爱默生亨利·梭罗、缪尔等。他们赞颂自然界的和谐与完美,关注自然环境在工业化社会中的命运,成为现代环境主义的先驱:爱默生从超验主义的角度提倡理性自然,批评人工构建环境的做作,他的《论自然》是一曲热爱自然环境之歌;梭罗在其代表性散文《瓦尔登湖》中颂扬了远离城市、返璞归真的人生意境。欧内斯特·海明威则通过《大双心河》中的尼克,表达了他与梭罗相同的反对工业化社会物欲横流的思想。

角色介绍

尼克

当尼克从欧洲战场返回,他故地重游,想要以此治疗战争留给自己的创伤。然而,站在昔日的故土上,尼克发现自己并没有轻易地忘却战争的种种,他反而时时陷在一种悲痛与毁灭的情绪中。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孩童,他从印第安人营地踏上了探寻生死的道路,开始关注人生、世事,日后终于长成一个内外皆成熟的大男人。然而他永远都是选择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苦难,孤军奋战。

作品鉴赏

作品主题

故事的第一段,通过环境描写中多次使用的“烧焦”的字眼对战争后果进行了暗示:“火车顺着轨道驶去,绕过上有烧焦树木的小丘中的一座,失去厂踪影。尼克在那扎由行李员从行李车门内扔出来的帐篷和铺盖卷卜坐下来。这里没有镇子,什么也没有,只有铁轨和火烧过的土地。沿着森奈镇唯一的街道曾有十三家酒馆,现在已经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环境是人的周边,是单个有机体的知觉世界,它既包括地球上山动物、植物、山岳、河流、空气等组成的自然环境。也应包括人们通过人构建的环境(景观)。小说描写战争给环境的破坏,既描写了酒馆、旅馆这样的构建环境“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也有土地、石头这样的自然环境“被火烧得破碎迸裂”的叙述。在第一段严酷的环境描写之后,接下来的第二至第五段的风格大变:明媚的阳光,清澈的河水,自由游动的鳟鱼和空中飞翔的翠鸟。但这都没有使主人公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着缚鱼的动作,尼克的心抽紧了。过去的感受全部兜上户心头。 ”可以想见,战争的不幸使尼克心里所受创伤的阴影挥之不去,他回归自然的心情是多么的迫切。

当尼克注目河水时,看到“大鳟鱼在潭底的砾石层稳住了身子”,“它们把鼻子探进激流,稳定了身子”这些富有象征意义的描写使人自然联想到,因为战争,尼克的精神世界也如同鳟鱼一般扭曲变形,他试图在生活中竭力稳住身子,以使自己不被痛苦的急流淹没。战争是人类残酷争斗的竞技场,是人类环境的破坏者,它对尼克内心的精神世界影响是巨大的。可见,小说对直翅亚目鳟鱼的描写具有典型的原始环境主义的纯朴色彩。

客观地说,尼克对环境的接纳程度是与其自身战争创伤的恢复程度成反比的。继续阅读小说就会发现,尼克与自然和好的愿望只是暂时的。当他开始在回归自然中找到自我,对环境的看法越来越显出以自我为中心的认知,这时他开始关心环境对他意味着什么,有什么利益,而这一切几乎注定了主人公尼克的悲情与失落。欧内斯特·海明威的环境困惑在其作品中是一脉相承的,他有着既接纳环境又抗拒环境的双重矛盾的环境伦理,时常把环境当作他悲情英雄的道具,用海明威的著名定义来说,“道德就是做完事以后使你感觉良好的东西。”从这点来看,尼克在心理回归后试图主宰环境的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故事结尾,矛盾的尼克又一次吐露出向自然袒露心扉和屈从于环境的愿望。这次他试着想接受、容忍由沼泽地代表的自然之力的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他坐在圆木上,抽着烟,在阳光里晒干裤腿,太阳晒得他脊背很暖和,前面的河边浅滩钻进树林,弯弯曲曲地进人树林,望着这些浅滩,闪闪发亮的阳光,被水冲得很光滑的大石块,河边的雪松和白桦,被阳光晒暖的圆木,光滑可坐,没有树皮,摸上去很古老,失望的感觉慢慢消失了。”但是,尼克对自然景色的欣赏并不能代替他控制自然的企图。尼克的环境困惑情绪又一次流露,在回营地时“他回头望望。河流在林子里隐约可见。往后到沼泽地里去钓鱼的日子多着呢”。看来这次独钓,故事主人公终于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带着遗憾悲情地离开了他熟悉的故乡—森奈镇的双心河。

欧内斯特·海明威对环境中的动物、昆虫等生物的描写细节寓意深长。尼克看到在过去的火灾中被熏得“烟灰般黑”的蚱蜢,“认识到它们是因为生活在这片被烧遍的上地上才全部变成黑色的”,于是他把抓在手里的蚱蜢放掉了,第一次说出话来:“继续飞吧,蚱蜢,飞到别处去吧。”他似乎从直翅亚目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对蚱蜢的同情其实就是对自己命运的怜悯,因为他也曾像这典侥幸逃生的小虫一样,在欧洲战场中九死一生。他对蚱蜢的放生,象征着他对生命和自由的渴望,表达了欧内斯特·海明威对动物的怜悯和与自然和平相处的思想。

海明威在《大双心河》中的环境书写还有另一层意蕴,即尼克的旅行充满着试图主宰环境、驾驭自然、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最终却事与愿违,只好悲情离开的情结。

一部《大双心河》,通过颇具特点的环境书写,即细腻环境描写中的象征意义、环境叙事中的人与环境冲突,透露出海明威的环境困惑,也折射出海明威环境认知的复杂性。其实,如同真实的密执安州并没有一条叫大双心河的河流一样,对于作者虚构的双心河的意蕴,人们可以有不同的解读。对期望融入自然、亲近环境、想来医治战争创伤的尼克来说,它是一条平静之河、接纳之河、宽容之河,在这条生生不息的河流里,流淌着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望;而对于恢复自我、感觉良好、试图以完成某项使命来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尼克来说,它无异于激流险滩,是充满风险的沼泽地,在它面前人类终会感到渺小,注定会有难以拟制的悲情与失落。

艺术特色

叙事

《大双心河》中叙事者和尼克的话语之间过渡得自然流畅,故事叙事视角上的变化基本上仍然可以归结为两个:叙事者的和故事中人物的。前者指无名叙事者,后者指尼克。而且在两个视角之间形成了有趣的对照。故事中的叙事者的叙事描绘准确、观察仔细。有时他的概括性的话语会突然出现在描述尼克对周围环境的感受中,例如,在小说第一段的结尾,叙事者似乎以极其率直的口吻概括了森奈镇遭到毁坏的情景:“森奈镇就剩下这些了,连土地的表层也给烧毁了。“他率直的语气似乎有这样一层含义:虽然被烧毁的土地使尼克大吃一惊,但这里尼克丝毫没有表现出面对沼泽地时所有的那种恐惧与不安。同样,在描述尼克的徒步旅行过程中,观察的镜头有时从尼克那里收回,而让叙事者对眼前景物作一番细致全面的描述,例如,当尼克离开大路走向河流时:“下坡两百码的地方,火烧的范围到此为止了。接着得穿过一片高齐脚躁的香蔗木,还有一簇簇北美短叶松,好长一片时常有起有伏的山野,四下又是一片生气了。”就这样,叙事者的声音时常出现在故事里,对自然环境进行准确细致的描述。随着《大双心河》故事的进展,读者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有一个无名的叙事者在尽量直接准确地描述大自然。

隐喻

《大双心河》充满了战争和对抗战后创伤的概念隐喻。故事开篇即描绘了一个战后“荒原”的意象。在尼克下火车开始徒步去目的地时,他看到的是一个被夷平的乡村,只剩下铁轨和光秃秃的山头,没有锡尼镇的任何痕迹,“连地表面都被烧掉了”。这被夷平的景象不禁使人联想到战后的荒原:炸弹和大火夷平了城镇和村庄,只剩下铁路用于运输士兵和物资。此外,小说中也充斥着试图摆脱战争阴影、对抗战后伤痛的隐喻。大量隐喻性的语言描述了主人翁实际上试图保持镇静、对抗焦虑的努力。桥墩松树、帐篷,蚌蠕、鳟鱼、草地、沼泽和其他细节描述都是相关的隐喻。桥墩、松树和帐篷隐喻尼克试图稳定焦虑情绪的努力。蚌蠕隐喻受到战争创伤的尼克,鳟鱼则隐喻想要战胜战后伤痛的尼克的另一面。草地、沼泽和大双心河等物理空间隐喻尼克的心理空间。

作者简介

欧内斯特·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美国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1899年7月21日生于芝加哥市郊橡胶园小镇。父亲是医生和体育爱好者,母亲从事音乐教育。6个兄弟姐妹中,他排行第二,从小酷爱体育、捕鱼和狩猎。中学毕业后曾去法国等地旅行,回国后当过见习记者。第一次大战爆发后,他志愿赴意大利当战地救护车司机。1918年夏在前线被炮弹炸成重伤,回国休养。后来去多伦多市星报任记者。1921年重返巴黎,结识美国女作家斯坦因、青年作家舍伍德·安德森和诗人庞德等。1923年发表处女作《三个短篇小说和十首诗》,随后游历欧洲各国。1926年出版了长篇小说《太阳照常升起》,初获成功,被斯坦因称为“迷惘的一代”。

情节

上部

尼克爬进帐篷时,心里很快活。这次旅行很辛苦。他十分疲乏。他搭好了野营。他安顿了下来。什么东西都不会来侵犯他。这是个扎营的好地方。—Ernest Hemingway, "Big Two-Hearted River"

故事一开始,尼克乘火车到达密歇根州塞尼市,发现一场大火烧毁了小镇。尼克沿着镇上的街道往前走,离开小镇后,来到河边的桥上,观察着河里的鳟鱼。之后,他爬上一座小山,靠着一个烧焦的树桩坐下,抽起香烟来。这时,他看见一只蚁蜢爬上他的袜子,他伸手抓住蚁蜢,并将它抛到空中,说:“继续飞吧,飞到别处去吧。”这也是尼克在小说里的第一句独白。

当天晚上,尼克便在松林间惬意地躺下,闭上眼睛入睡。他在高大的松树林间放松并入睡。在他醒来后,他步行了一英里来到河边。他看见鳟鱼跃起来捕食日落后河道对面飞过来的虫子。"[鳟鱼]在水面上弄出不少圆形水纹,好象在开始下雨了"。他搭起帐篷,从包裹里拿出食物,准备他的晚餐,将提桶装满水,煮了一壶咖啡,杀了一只蚊子后就入睡了。

下部

第二天早上,尼克在一根圆木下发现了许多蚁蜢,就将这个原木命名为“蚁蜢的寓所”。蚁蜢都被露水弄湿了,还不太能蹦跳。尼克抓了约莫五十只蚁蜢,把它们都放在瓶子里。尼克今天的早餐是加糖的咖啡还有切成薄片的洋葱三明治。吃完早餐后,尼克开始检查和组装他可以后甩的飞蝇钓竿将沾湿的鱼线绑好。尼克朝小河走去,腰带上挂着一张网,肩上扛着麻袋,脖子上挂着那瓶蚁蜢。尼克在河流中涉水,在浅滩上钓鱼。他钓到了一条 "颜色象透过清澈的水望见的水底砂砾 "的鳟鱼, 又将它放生。他继续涉水前行进入沼泽的深水区,他又钩住一条“三文鱼般宽阔”的大鳟鱼, 但是让它逃走了。休息了一会儿后,他绕开了沼泽,一直走到浅水的中央。尼克最终钓到了两条鳟鱼,把它们装在自己的麻袋里。尼克穿过越来越深的河水,走到那根空心圆木前,坐在圆木上,他抽着烟,吃完了洋葱三明治。他本来想去沼泽的深水区钓鱼,但决定改天再去。于是就地杀了这两条鳟鱼,将它们开膛破肚,清洗干净,然后返回了营地。

主题

战争

欧内斯特·海明威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核心事实”。《大双心河》暗示了大范围的破坏和尼克个人的战时战后经历,但都没有直接写明。 海明威学者约瑟夫·弗洛拉(Joseph Flora)观察到,海明威笔下的尼克“在生死问题上,比他以前处理得都更有意义”。 传记作家菲利普·杨(Phillip Young)认为《大双心河》描述了一个年轻人“拼命努力不让自己失去理智”的故事。尼克受伤归来,并成为海明威之后的故事和小说中经常使用的人物类型。该小说还引入了未言明之伤(an unspecified wound)这一主题,《太阳照常升起》中的角色杰克·巴恩斯把该主题推向了顶峰。 欧内斯特·海明威学者威廉·阿代尔(William Adair)认为,尼克的战争经历和海明威不同,也许尼克的创伤比海明威的创伤更重,尼克的未言明之伤不应与海明威的创伤混淆,也不该直接将尼克之伤等同于海明威之伤。

海明威最好的小说,如《大双心河》,或许源于关于创伤的“黑暗思想(dark thoughts)”, 但杰克逊·本森(Jackson Benson)认为,海明威作品中自传般的细节可以作为观察日常生活的框架,不仅限于观察尼克个人的经历。 他写道,欧内斯特·海明威在早期作品中根据真实情况创造了“假设”场景,并将其投射到一个虚构的人物身上——海明威的主角问自己:“如果我受伤了,并失去理智会怎么样?”。本森还认为,“海明威的大部分小说都像是梦境——他早期最好的小说经常被比作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就像《我们的时代》中反复出现的意象一样。”

阿代尔认为书中的河流代表了福萨尔特附近的皮亚韦河,海明威在福萨尔特受迫击炮所伤。书中的沼泽可能来自波托格兰德战役——海明威在 1922 年的一篇报刊文章中描述了这场战役:“奥地利人和意大利人在齐腰深的沼泽中进攻和反击”。 此外,阿代尔认为,欧内斯特·海明威受伤反映在尼克失去“最大的一条”鱼的场景中,并带有描述性意象,例如鞋子在水中“吱吱作响”,暗示了海明威的回忆“受伤后感觉靴子里全是温热的水(血)”。

在《流动的盛宴》中,海明威回忆起自己写作《大双心河》的画面:“(我)坐在角落里,午后的阳光越过我的肩膀,照在记事本上…… 我停笔后还不想离开这条河,我看到池塘里的鳟鱼,水面在木桥的桥墩周围涌动、膨胀。这个故事写的是战后感受,但文中并没有提到战争。”

自然

欧内斯特·海明威笔下的自然常常孕育着庇护和新生。他的人物常常回归乡野,寻求新生。在大自然的背景下,猎人或渔民超越了存在主义——尤其是杀死猎物的时刻。 在《大双心河》中,尼克途径一座烧毁的小镇,进入树林,走向未受火灾侵袭的河流。他旅途的动机是赎罪。这条河被称为双心之河,因为它为生命提供食物(鱼)和救赎。 尼克在一片“教堂般的树林”中驻足,这与斯蒂芬·克莱恩的《红色勇气徽章》相呼应,书中的亨利·弗莱明也逃到了“教堂般的树林”中。在这片林子中,尼克睡了自战后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并开始了自我疗愈的过程。第二天一早,他就到河边涉水去钓鱼。起初,湍急的河流让他感到害怕,他有几次险些失去自控。

草地被露水弄湿了,尼克想趁太阳尚未把草晒干前捉些蚱蜢当鱼饵。他找到了许许多多好蚱蜢……它们很冷,被露水弄湿了,要等太阳晒热了身子才能蹦跳。尼克专门挑中等大小的褐色蚱蜢,把它们捡起,放在瓶子里。—欧内斯特·海明威,《大双心河》

海明威青年时期常和家人一起在密歇根州北部的瓦隆湖避暑,他对密歇根的风景很熟悉,小说中对密歇根的描述模糊而梦幻。 罗纳德·伯曼(Ronald Berman)认为海明威将风景作为画布,画布上呈现了尼克的精神状态。 小说中对河水的描述可以和美国超验主义作家亨利·梭罗瓦登湖的描述作比较。传记作家迈耶斯(Meyers)认为这个故事融合了美国的原始主义和复杂性。尼克表现出一种失落感,“不仅仅是压力下的优雅,而是围攻下的优雅”。人们认为自然是好的,文明是坏的——这是美国文学的普遍主题,在马克·吐温19世纪的《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和威廉·威廉·福克纳20世纪的《去吧,摩西》等美国经典作品中都有体现。

欧内斯特·海明威学者苏珊·比格尔(Susan Beegel)认为,海明威本质上是一位美国自然作家。她将其归因于他的成长经历:他的母亲格蕾丝·海明威(Grace Hemingway)热衷于20世纪初的“回归自然”运动,而他的父亲是医生,教他科学,并带着年少的他参加阿加西运动会议。海明威对自然的喜爱在《大双心河》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就整体故事而言,他让尼克深入偏远乡村寻找慰藉;就细节而言,他对蚱蜢的描述体现了安德烈·阿加西“面向对象”的理念。

风格

冰山理论

受到庞德的启发,欧内斯特·海明威将意象主义原则应用到自己的作品中。海明威早期小说的精简、极简主义风格都受到了庞德的影响。虽然有失尊敬,但他承认庞德“关于写什么和不写什么,他教给我的比任何一个活着的王八蛋都多”。他还向詹姆斯·乔伊斯学习,深化了精简散文的理念。海明威20世纪20年代的短篇小说遵循了庞德对意象主义的严格定义;传记作家卡洛斯·贝克(Carlos Baker)写道,在他的短篇小说中,海明威试图学习如何“用最精简的语言传达最丰富的内涵,只讲事实,却传达比事实更多的东西”。欧内斯特·海明威将这种风格总结成一个技巧,他称之为冰山理论:正如贝克所描述的那样,事实浮在水面上,而包括象征意义在内的结构则在看不见的水下支撑。

冰山理论被称为“省略理论”。海明威相信,作家可以用一个完全不同的东西,传达另一个物体或概念。在《大双心河》中,他详细阐述了尼克的单调活动。故事充满了看似琐碎的细节:尼克抓蚱蜢、煮咖啡、捕获又失去一条大鳟鱼。失去鳟鱼是故事的高潮,尼克的兴奋和紧张强烈到无法控制,以至于他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虽然欧内斯特·海明威花大量笔墨描述了尼克钓鱼之旅中看似无关的细节,但他没有谈及也几乎没有暗示写作动机:尼克经历了一场灾难性战争,返乡后产生的情感动荡。海明威表示,他相信让故事的核心和主旋律变得更加尖锐,他写道:“《大双心河》讲述的是一个战后返乡的故事……那些遭受过严重创伤的人无法对创伤发表评论,也不能忍受别人在他们面前提及这一点。所以任何有关战争的东西都被省略了。”弗洛拉认为,在《大双心河》中,冰山理论的概念比海明威的任何其他作品都更加明显。

保罗·史密斯(Paul Smith)认为,欧内斯特·海明威在《在我们的时代里》仍然只是在风格上进行尝试,由此可以看到海明威后来的极简主义风格。这种风格与其说是来自严格的删减,不如说是因为海明威想强化自己的风格。海明威的句子,比如“一开始是骨瘦如柴的小东西,然后慢慢长到合适的大小”,避免使用复杂的语法,以反映尼克希望拥有简单的钓鱼之旅。对文本的分析显示,文中约70%的句子是简单句,用重复规避了从句,像儿童读物。此外,重复使散文具有“韵律和仪式感”,强调了要点。段落的长度各不相同,短段落强化了角色行动。本森写道,相比比欧内斯特·海明威的其他作品,《印第安营地》和《大双心河》更尖锐、更抽象,而且使用了简单的句子和措辞——这是他在新闻写作中学到的技巧。这些散文永不过时,有近乎神话般的品质。

塞尚

海明威非常崇拜保罗·塞尚,在写作生涯早期,他的散文与塞尚的作品相呼应。他在1949年的一次采访中说:“继早期画家之后,塞尚是我最喜欢的画家……我在卢森堡博物馆参观上千次……学习并懂得了如何像他那样描绘风景……”海明威希望《大双心河》的结构和塞尚的作品一样——前景清晰详细,背景模糊带过。在1924年8月给斯坦因的信中,欧内斯特·海明威写道:“我已经写完了两个长篇故事……我还写完了去西班牙打仗之前写的那本长篇小说。塞尚也去过西班牙,我在西班牙度过了地狱般的时光。这本书大约有100页,我编造了一个没有战争、国家繁荣昌盛的世界”。

海明威对河流和乡村的描述受到了后印象派风格的影响,他还深受现代主义的影响。他经常参观卢森堡博物馆,观赏保罗·塞尚的三幅画作:《埃斯塔克的融雪(L'Estaque)》《农田庭院(Cour d'une ferme)》和《人民(Les Peupliers)》。在欧内斯特·海明威创造《大双心河》之前,塞尚的一系列水彩画在Berheim-Jeune画廊展出。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中写道,他“从塞尚的画作中学到了:仅仅描绘简单的事实远远无法传达出我想要表达的深度”。

对比《大双心河》与塞尚的画作,伯曼观察到海明威建立了“形态、空间和光影的表现”,而密集的描述性段落体现了“光影和形式……压倒性的视觉,强烈关注空间性”,而在中景部分,“我们仅通过垂直的形态和深色来感知(树木)”。与保罗·塞尚的画作一样,欧内斯特·海明威描绘的风景也是模糊的,并不代表任何具体的地方:塞尼镇于1891年被烧毁,而不是1919年;尼克爬的那座山并不存在;从镇上步行到尼克扎营的福克斯河也不是一天。

肯尼思·约翰斯顿认为海明威对象征主义的运用可以用绘画和笔触来解释,认为海明威对火灾后的城镇和铁轨的描述是“划过风景”的文字,就像塞尚笔下的风景。大段对扎营地点和尼克单调活动的详细描写占据了故事的前景;而森林和险恶的沼泽则被弱化到了背景,描述模糊且一笔带过。河流充当前景和背景之间的屏障,水位或深或浅,水流或慢或快。伯曼说,尼克是画中的人物——出现在露营地的前景中,距离沼泽的黑暗背景有一段距离。

在沼地里,两岸光秃秃的,巨大的雪松在头顶上会聚在一起,阳光照不进来,只有一些斑驳的光点;在湍急的深水里,在半明不暗的光线中,钓鱼会是可悲的。在沼地里钓鱼,是桩可悲的冒险行动。尼克不想这样干。——欧内斯特·海明威《大双心河》

象征主义

尼克无法自省,也无法应对痛苦,海明威通过象征主义、寄情于事和寄情于物来传达这一点,使读者能够洞察尼克的动机。例如,当他到达塞尼时,他从火车上摔了下来,对被烧毁的城镇感到震惊,但更深层次上,这是尼克对自身战争经历的震惊。尼克离开被烧毁的土地,在炎热的天气里爬上一座小山,观察小镇的受损情况,燃烧和炎热象征着他对战火纷飞的意大利的记忆,但他希望能够重新开始:"小镇不可能全部被烧毁,他知道的"。到了山顶,他休息了一会儿,抽了根烟,第一次开口说话。弗洛拉认为,说话象征着他的人性,曾在战争中失去,现在正在开始回归。

小镇里,河上的小桥仍然存在,河流象征着时间和永恒、治愈和生与死的自然循环。尼克开启钓鱼之旅,或许是一种宗教追求,因为鱼在基督教中有象征意义。从小镇出发,有一条道路通向人迹罕至的乡野,穿过一座桥,桥下的鳟鱼在水流中保持稳定,就像尼克需要保持稳定一样。他从桥上瞥见一只展翅欲飞的翠鸟,约翰斯顿指出,这种鸟象征着"和平与安宁"。被连根拔的大树起象征着尼克因战争受到的巨大创伤。尼克小心翼翼地保护鳟鱼的粘液层并将其放生,象征着他的脆弱。露营地坐落在松树林深处,作者以舒缓的绿色描绘周围环境,象征着安全。背景中除了三棵枯树之外,隐约可见一片沼泽,尼克不会冒险去那里。

尼克的帐篷没有外面的旷野那么黑暗,是一个安全的避难所。相反,沼泽被夜间薄雾笼罩,尼克有意不去想这个地方。当他早上醒来,从睡眠中恢复了能量,他感觉更强壮了,沼泽似乎不再那么危险了。

影响

1924年,巴黎三山出版社将《在我们的时代里》作为庞德现代主义丛书的一部分出版。一经出版就受到评论家的推崇。埃德蒙·威尔逊认为《大双心河》是一部"首屈一指"的作品,并在1940年代再次评论道:"伴随着颜色斑驳的鳟鱼...这个来自美国中西部的小男孩钓鱼钓出了一篇旷世佳作。"这篇小说当时在美国出版时,批评家认为欧内斯特·海明威通过使用陈述性句子和简洁的语言风格的方式为这篇短篇小说注入了新的活力。1952年,《纽约时报》在评论《老人与海》(海明威后来赢得了普利策奖诺贝尔文学奖)时提及《大双心河》,认为这是"海明威早期短篇小说中最优秀和最有幸福感的一篇"。

卡洛斯·贝克称《在我们的时代里》为年轻作家的惊人成就。约瑟夫·弗洛拉认为《大双心河》"毫无疑问是《在我们的时代里》最精彩的一篇"。《大双心河》已经成为海明威的作品中最常被收录的故事之一,并且是自出版以来最少得到负面文学批评的少数作品之一,是20世纪美国文学的经典之作。贝格尔总结道,《大双心河》与斯蒂芬·克莱恩的《海上扁舟》,纳撒尼尔·霍桑的《好青年古德曼·布朗》以及埃德加·坡《厄舍府的倒塌》齐名,均列于美国"最杰出"的短篇小说之列。

本森认为,尽管庞德和乔伊斯的影响力巨大,但欧内斯特·海明威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还是"使这种新的写作模式占据了主导地位"。不同于其他的现代主义作家,他们描写的是与过去隔绝的人,海明威写作时更注重将故事放在当下,因此成为了"真正的现代主义者"。

参考资料

河南工人日报数字报